2009/03/11
山鷸
好幾年前,我在中海拔山區的農場裡,朋友彎刀告訴我,在通脫木樹林附近有一隻山鷸出沒。山鷸是隱密性很高過境鳥,很少有觀察記錄和攝影。在台灣出現的行跡和生態行為,幾乎不為人知。我也很想一睹山鷸的廬山真面目。那時候,天將近晚,待我去樹林下守候時,卻是驚鴻一瞥,山鷸只神龍見首不見尾。第二天回到台北,卻聽彎刀來電,說了一個離奇的故事。彎刀一大早出去通脫樹林巡視,發現一隻山鷸的屍體,體溫猶存身上卻沒有任何外傷,只是從嘴裡露出一大截蚯蚓。據彎刀推測:農場裡有許多大蚯蚓,體長約三、四十公分,夜晚鑽出地面活動,而山鷸以為美食大啖之。豈料,鳥類沒有咀嚼的能力,又粗又長的蚯蚓截之不斷,吞服困難又吐不出來終於噎死了。不為路旁餓莩反而是撐飽死的,倒也真是個鳥為食亡。此後再也沒有山鷸的任何資訊了。只是留下一個謎團:難道山鷸是利用晚上出來尋找食物,是夜行性鳥類嗎?
今年年初,我在另一處農場尋找拍攝貓頭鷹的可能,一直到深夜而無所獲。正要回到宿營地點,看見許多灰褐色的中型鷸科鳥類,在馬路兩旁的落葉堆上覓食。牠們仗恃著夜晚和身上有不錯的保護色花紋,當人車經過時,常常不為所動。在山麓道路旁出現的鷸鳥莫非山鷸?但,為何成群在夜間出現呢?我想起了那一隻曾在夜間撐飽死的山鷸,或許山鷸都是在晚上活動,以致牠們的習性才會如此神秘又諱莫如深。我在夜深人靜的山路上來回觀察,數度嚐試失敗,費了許多功夫終於掌握了可以拍攝山鷸的方法。一直到凌晨,雖然只拍得數幀勉強的作品,經驗卻是彌足珍貴的。
原是屬於貓頭鷹的夜晚,卻意外得到了山鷸的收獲。野外發生的自然事件,讓人置身其中總是無法預期,無非這就是自然的道理。
蘭嶼角鴞
大約晚上七點用過了晚餐以後,騎上租來的機車,帶著所有夜間攝影的裝備,出發尋找蘭嶼角鴞。計畫中只有兩天一宿的蘭嶼行程,若是今夜沒能拍攝角鴞,那麼所攜帶的裝備,都將成為往後行程中沈重的累贅。
永興牧場位於野銀部落附近,從紅頭部落騎機車,必需繞過東南部半島。入夜以後,路上人跡杳然,我冒著海風沿環島公路疾馳,越過了幾處巉岩隘口,在遠離村落的山麓下,從小路切入這一座廢棄農場。殘破的教堂附近有幾株高大的麵包樹,應該是角鴞喜歡停棲的環境。當時月黑風高,幾乎伸手不見五指,只有白色十字架矗立在殘破的教堂頂端,氣氛陰森寂然令人毛骨悚然。為了不虛此行,也只好硬著頭皮,在教堂前面架好了設備,恐懼中耐心等待。
全世界的文化社會裡,都認為貓頭鷹是一種不祥的鳥兒,主要是因為牠們的行跡隱密,來去無聲無息又多半在夜間出沒,發出一種恆古孤寂卻又無可奈何的聲音,不論聽到了或看見了,都難免叫人毛骨悚然。歐美人認為貓頭鷹是死神的使者,聽到了「Who-Who-」的聲音,總以為死神在召喚:「誰?誰是下一個?」。蘭嶼的達悟人也認為角鴞是「不祥之鳥」,因為牠們總是夜晚在墳地附近出沒。
恐怖的氣氛中傳來角鴞特有的叫聲,在附近此起彼落相互呼應。只是害羞的角鴞們都不願意停在可以讓我拍攝的樹枝上。用手電筒尋找,偶爾看到了白色的身影,從眼睛反射出兩道懾人的白光,還來不及對焦取景,角鴞就像鬼魅一樣消失了。折騰許久畢竟無功,只好收拾裝備回去了。
民宿的主人知道我老遠去找尋角鴞,卻笑著說:「我們家後面就有許多角鴞。」我不相信達悟人的村落裡容得下不吉祥的「凶鳥」,因此半信半疑的再度整裝出發。就在住宿附近,晦暗的路燈下,角鴞站在椰子樹葉上好奇的對著我們觀望。只有短短的半個鐘頭,我到蘭嶼的心願已了,蘭嶼角鴞可愛的模樣盡收鏡頭裡,這也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觀察一隻貓頭鷹。
訂閱:
文章 (Atom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