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/11/25

灰頭黑臉鵐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

灰頭黑臉鵐雄鳥
大約九月中旬開始,草原、平地或山區,各地方陸陸續續可以看到鵐科鳥類進駐台灣。灰頭黑臉鵐算是比較常見的候鳥。說常見,其實仍然必須要有心有意,才不會視而不見。牠們常常在芒草或灌木叢區活動,飛下地面覓食。看不見牠們究竟吃些什麼,不過,一般相信灰頭黑臉鵐的食物是以禾草子實為主。鵐科野鳥嘴喙的形狀介於雀科的錐型和鶯科的尖型,因此食性應該也是葷素不拘吧。只不過上、下顎的力道不足,無法撬開較大型穀粒的外殼,所以不至於為害作物。

十一月間台北盆地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,然而七星因為阻擋了東北季風,整個山區卻是個風風雨雨,濃霧彌漫的壞天氣,登山步道上眾鳥飛絕幾乎伸手不見五指,一路上卻偶爾有灰頭黑臉鵐在路面上啄食,看到登山者的腳步近了,又一溜煙飛進箭竹林裡躲藏。一直到了標高1120公尺的主峰,仍然有灰頭黑臉鵐像老鼠一樣在山頂的裸露地和箭竹林間進進出出。

2007/11/01

灰斑鶲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

灰斑鶲
新竹南寮海邊,悄悄的飛來一隻灰斑鶲,知情的人也悄悄的設下攝鳥的環境圈套,想要留住野鳥方便拍照。經過鳥友報知,我也躬逢其盛參加攝鳥行列。
翻閱圖鑑始知灰斑鶲並不常見,屬於稀有的過境候鳥。這一隻遠來的稀客安靜卻不認生,在眾多攝影者面前落落大方,像是熟稔的模特兒一樣,儘可能擺出各種姿態讓人拍攝。樹林裡原本不輕易見人的本土黑枕藍鶲,好像醋勁大發一樣,飛出密林不停的跳上跳下,尋求攝影者注目的眼光,怎奈對手是稀有的寶貝,無論黑枕藍鶲如何搔首弄姿也只是枉然,少有人會眷顧牠。
鶲科鳥類一向以文靜端莊自持,眼睛在比例上稍大一些,嘴邊剛毛發達,嘴短又略寬,這些都是為了捕捉飛蟲而設計的。我注意到了鶲科鳥類後頭部的羽毛,總是略成角形,好像是成不了氣候的冠羽一樣。
南寮的灰斑鶲只停留了大約一週左右,務盡了牠身為過境候鳥的本份以後,又悄悄的飛走了。

2007/10/26

野鴿子們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

金背鳩
原先一直以為台語稱為野鴿子的「斑甲」指的是金背鳩,因為金背鳩背部的羽毛櫛比鱗次,好像帶甲的戰士一樣。後來才知道台語的「甲」和「鴿」音相似,「斑甲」就是「斑鴿」,也就是比較常見的斑頸鳩。
小時候在鄉村的空地、河床上常常有這種在地上走路,像鴿子一樣的野鳥叫作斑鴿,因為體型比一般小鳥稍大數量又多,於是有專門捕「斑鴿」販售為副業的人。大量捕捉以後,飼養在大型鴿籠裡待價而沽,賣到餐廳當作菜鴿。有一次走在河床的桂竹林邊緣,細小的桂竹一枝枝在沙灘上彎曲,原來沙地上布滿捕捉野鴿子的吊仔陷阱,利用有彎曲有彈性的竹子和細繩做成的活套結,只要走在地上覓食的野鴿子誤觸機簧,立刻中了獵人的圈套。也有在開闊的河床上,將臉盆大的片岩斜立起來,再用一截樹枝戰危危的頂住石片,樹枝底部壓著一把小米穗,野鴿子拉扯小米牽動樹枝,片岩順勢傾壓下來,將獵物壓成肉餅。當然用這種方法也可以捕獲野鼠。總之,都是貧窮年代人家的野味副食品。
「春鳩鳴何處?」在公寓頂樓的住家環境的屋頂上、天線上或女牆上,常有斑頸鳩和金背鳩出沒。斑頸鳩音「古沽古-固」,金背鳩則是「古古魯沽古」。春天時候,雄鳥鼓起粗脖子,一面咕咕叫一面點頭,沿著女牆一步一步接近雌鳥,意亂情迷中還一腳踏個空差一點跌倒非常滑稽。我想起了年少時捕鳥的把戲,在頂樓布置了一個吊仔陷阱,居然也捉到一隻斑頸鳩,稍事觀察再套上腳環以後放飛。從此各種野鴿子視我家範圍為禁地,再也不敢靠近一步。雖然如此,「一隻鳥在手上,勝於兩隻鳥在樹上。」能夠掌握一隻活生生的野鳥,感覺牠的心跳和血液流動真是奇妙的經驗。平常不容易看見的雙腳,竟然有鉛筆一般粗細,尾羽張開呈楔型的尖尾非常美麗。
最近,紅鳩、斑頸鳩和金背鳩又相繼出現,有一隻金背鳩和我保持良好的距離關係,也常常飛近窗口探頭探腦,好奇的看看我在裡面做些什麼?

2007/10/11

藍磯鶇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

藍磯鶇的雄鳥和雌鳥
大約是從三年前開始注意到一隻藍磯鶇出現在都市邊緣的住宅區裡,站在附近大樓窗台的角落上輕聲鳴叫。原本以為只是過境短暫停留而已,沒想到三年來,只要是候鳥季節,都可以聽到藍磯鶇的聲音。是一隻害羞的雄鳥,老是在窗外一陣嘰嘰啾啾,等到我出來尋找鳥聲出處的時候,又不知道飛到那裡去了。
藍磯鶇感覺上應該是屬於海邊的鳥,常在金山、野柳、墾丁的礁岸岩石上,露出半截身體,一見人靠近立刻靜靜的飛走。不過,我也曾經在海拔3000公尺的合歡山上看見牠們出沒的蹤跡。藍磯鶇台語又叫作「厝角鳥」或「厝殼鳥」,因為牠們也愛停在人家的屋角上,或突出的岩石上。在都市社區裡現蹤應該也是想當然耳。
有一天藍磯鶇大膽的飛下來,在室外魚缸附近探頭探腦,讓我有機會在最近的距離觀賞速寫這隻害羞的野鳥。牠頭尾尖尖呈紡錘狀的流線型,擺出抬頭挺胸鶇科的標準姿勢。雄鳥身上的羽毛大致是灰、紅、藍色,較正確描述應該是:灰不灰,紅不紅,藍不藍的不規則混合色。只此一次,從此以後藍磯鶇再也不敢造次,仍然在公寓、大樓之間躲躲藏藏。
窗外傳來清脆又細碎的鳥叫聲,是候鳥,是藍磯鶇,是秋天來了的聲音,感覺真好。

2007/09/30

泰國八哥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

泰國八哥
鄰居養了一隻狗,狗飼料吸引著一對泰國八哥在附近築巢。最近帶著三隻亞成鳥,常常停在我家的女牆上,並且在公寓和大樓間飛進飛出。黑色的身影、鴃舌的聲音和略帶邪惡的眼神,儼然取代了窗外麻雀的地位,而且數量已經到了揮之不去的地步。驀然讓我驚覺,以往對這種外來殖民的野鳥,除了輕忽鄙視之外,似乎一無所知。
今年三月間,曾經看見一對八哥,三番兩次來檢視頂樓工作室外的巢箱,顯然牠們是先結婚再找新房。後來從隔壁頂樓看不見的某處傳來雛鳥牙牙的叫聲,也看到親鳥們警戒、守衛、餵食和銜糞的行為動作。直到最近終於有一小群八哥家族經常出現在我日常熟悉的視野,並據以為牠們的地盤,在鄰居狗窩附近覓食,在我頂樓花園裡嬉戲。兩隻親鳥的警覺性頗高,只要我在室內稍有動靜,立刻發出警告聲音,帶領鳥群飛到更高、更安全的天線上。花盆上偶爾置放廚餘垃圾,散發腐敗的味道,往往會吸引牠們全家在頂樓花園裡你爭我奪,嘰嘰嘎嘎喧鬧一番。
今天我鐵了心,買了一些飼料蟲餌放在花園角落,布置好拍照的環境,躲在偽裝帳裡面。不一會兒八哥就來了,一小群停在我後面的天線上仔細端詳許久,最後終於按奈不住,由親鳥帶領一隻隻飛下來。美食當前,即使在虎視耽耽的鏡頭前面,這些謹慎自持的野鳥終於也失態了。

2007/08/24

番鵑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

番鵑和牠的「對趾足」
我家冰箱裡有一具番鵑的屍體標本,是有一次在野外拾獲的。這一隻番鵑的腳上有被長久綑綁的痕跡,顯然是被人豢養之後逃逸出來的。可能失去求生的能力,終於凍斃荒野,成為路旁的餓莩。
番鵑是一種神秘的野鳥,牠們就生活在我們週遭附近,只要有一塊荒廢的土地,上面長滿了雜草,黃昏時候聽到一長串像小狗一樣的叫聲,大概就有番鵑住在草叢裡。偶爾看見一團雜亂的物體跌跌撞撞的飛出草叢,邋里邋遢的扒在灌木叢上,一點也不像是一隻鳥兒該有的品行。番鵑不但行為怪異而且生性隱密,不知道牠在綿密的雜草叢裡如何營生?用走的?跳著的?用飛的?吃些什麼?在那裡築巢?是不是也有「托卵」的習性?
審視冰箱裡的標本,屬於杜鵑科的番鵑,腳趾呈「對趾足」模樣,第一趾向後的爪特別長,不知道有什麼作用?腳上的鱗片結構非常粗糙,羽毛零亂又剛硬,好像穿著粗麻布衣不修邊幅一樣。
繪製番鵑的生態圖,雖然經過仔細精密描寫,畫好了,怎麼看都像是末完成的草稿。該怎麼形容這種鳥兒呢?

2007/08/19

灰沙燕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

灰沙燕
悶熱潮溼的天氣午後烏雲密布,雷陣雨之後跑到屋外向天空望去,果然有一群約百來隻的燕子像螞蟻一般大小,在頭頂上很高的高空盤旋飛翔。應該是小雨燕吧。因為附近廢棄建築的屋簷下有小雨燕結巢,每次趁著下雨的時候,別的鳥兒躲起來都來不及,牠們反而歡欣鼓舞的成群在空中覓食,長串短截的唧啾聲此起彼落,好像很高興下雨的樣子,真是名符其實的「雨燕」。
因為地理位置的關係,台灣的燕子有南來的也有北返的,天空中一年四季都有燕子飛翔,毋需感懷牠們的春去秋來。看到雨燕反而讓我想起了灰沙燕。
灰沙燕是當然的候鳥,不過,不論南下或北上,在台灣卻都只是取道過境而已。有一次在海邊空地上,看到附近電線怎麼忽然變粗了,仔細一看,原來綿延數公里的電線上排排滿滿的都是灰沙燕。電線上的燕子偶爾飛到沙地面上,斜躺著張開一邊翅膀,瞇著眼睛曬太陽;一會兒又換另一邊。灰沙燕過境台灣,常在寬闊的空地上停留。這時候附近可以站立的樹枝、電線幾乎都棲滿了燕子。稍事停留休息之後,總是在隔天早上就消失得無影無蹤。
灰沙燕外表不同於本地常見的家燕,羽毛呈淡淡的褐色。頭首相連之間看不到頸部,尾羽很短,沒有分叉。雙翼摺合收起來的時候,幾乎比尾部還要長。簡單的外型構造,在在都足以說明灰沙燕是長途飛行的專家。

小鷿鶙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

小鸊鷉
偏遠溼地或廢棄的池塘裡,常有水鳥三三兩兩浮在水面上,不時潛入水中,又從不遠的地方冒出水面。害羞的小鸊鷉看到有人靠近趕快用力划水,游到遠處或沒入水草叢中。
同樣善常游水的水鴨不但會「走」在路上還會「飛」在天上。雖然小鸊鷉的外形像水鴨,有翅膀也有腳,可是飛得不遠又行不得也。足部生長的位置像是企鵝一樣偏向身體後方。企鵝可以游泳、潛水,也可以站立行走,而小鸊鷉卻不良於行。因為牠們的腳天生只適合划水。不但跗蹠部扁平,趾間也有瓣蹼,游泳的時候長在身體後面的腳,可以像螺旋槳推進的作用一樣。小鸊鷉的翅膀也只是聊備一格而已,僅是在水面上踏步追逐時的輔助工具,其實是飛不起來的。
小鸊鷉一生只游在水面或潛入水中。為了拍攝小鸊鷉足部的構造,必須找到鳥巢在巢邊埋伏。因為牠們一生大約只在交配、築巢的時候會吃力的離開水面站在巢邊上。小鸊鷉幼鳥離巢的時候,常常站在媽媽的背上,像是乘船一樣非常溫馨可愛。
福山植物園的水生池裡水質非常清澈,小鸊鷉也不懼生人。由橋上向下拍攝,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牠們足部構造和划水姿勢。原來小鸊鷉並不像水鴨一樣雙腳一前一後划水,而是兩腳伸向身體後方,左右交互作用搧動水流。牠們用更有效率的運動方式,使身體在水中前進。

2007/08/14

栗背林鴝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

栗背林鴝雄鳥(上)和雌鳥
中海拔的高山上,一隻美麗的小鳥靜靜的飛來停在樹枝上,身上羽毛顏色紅、黃、藍、黑配置得可說是非常艷麗。小鳥的體型不大,叉開兩隻比牙籤還要纖細的腳,頂著圓滾滾的身體,抬頭挺胸一付十分自信的姿態。栗背林鴝常常以好奇的心情,站在高處「且看你在做什麼」。
羽毛顏色鮮艷的仍然是雄鳥,胸前紅一塊,兩道帶狀紅色繞過背後,好像穿著紅色圍兜的幼稚園小兒一樣。雌鳥橄欖綠色,就算站在樹上大概也不容易被發現。牠們是鶇科野鳥,也是台灣特有的鳥類。
栗背林鴝具有強烈的領域性。雄鳥站在高處,其實就是為了固守牠的地盤,牠們勤於驅趕追逐,不容許其他雄鳥靠近。所以,當我們看見一隻栗背林鴝飛走了,不要心急,牠常常會繞了一圈又回來,站在原來的樹枝上,看看你到底在牠的地盤上做些什麼?

2007/08/12

紅胸啄花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

紅胸啄花雄鳥和忍冬葉桑寄生
現在的梨山已經失去了曾經當作偉人行館的光環,也因為地層滑動,豪華建築逐漸凋敝,更因為橫貫公路交通中斷,觀光價值降到了最低,只剩下路邊的攤販,逢人就努力推銷當地出產的水果。卡拉OK的聲音成天價響,唱的是通俗的流行歌曲,聲嘶力竭的音調,難掩當地人的落寞和苦悶。這一個從自然環境裡掠奪來的「人間仙境」曾經繁榮一時,今若此…。
花園角落雜亂的開著一些紅花,有時聚繖成叢,有時零零落落散布在叢樹之中。這些紅色小花生得十分詭異,它們的根從不著地,只寄生在其他植物的樹枝上。開紅花的植物叫作「忍冬葉桑寄生」,管狀紅花的底部有誘人的蜜汁,吸引一種體型嬌小的「紅胸啄花」鳥前來汲蜜,並且為它們傳播花粉。結成小小的果粒,也是啄花鳥愛吃的食物。小小的桑寄生果實包藏著禍心,當啄花鳥吞下一整粒果實以後,順便也吞進了種籽。由於果肉十分黏稠,使得啄花鳥的排便像膠水一樣,常常掛在鳥屁股上,致使這種可愛的小鳥做出十分不雅的動作。牠們兩腳一蹲,屁股一歪,將懸垂在身後的糞便擦在樹枝上。桑寄生的種籽也跟著黏在樹上。一旦發芽了,根系就像鋼絲一樣緊緊纏勒宿主,剌破表皮,深入組織,襲奪營養,發展了新的寄生世代。
為了拍攝啄花鳥,我來到梨山這一片荒廢許久的花園。啄花鳥的數量比往還要多,當然寄生植物也在樹枝上欣欣向榮。不過,我也發現了一個現象:在這個花園裡自己不事生產,倚靠別人生存的桑寄生聚落,似乎發展已經到了極限。好像附近地區對於山林土地超限利用的結果,終究慢慢的回歸了自然的平衡。

2007/05/21

筒鳥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

筒鳥和各種姿態
鵑形目,杜鵑科,台灣居然也有七種叫作「杜鵑」的野鳥。其中以番鵑和筒鳥算是比較常見。曠野草叢裡,黃昏的時候常常可以聽到「嘓的-嘓的-嘓的-…」 的鳴叫聲,所以番鵑又叫「草嘓」是留鳥。筒鳥則是台灣的夏候鳥。夏天到了,平原、丘陵、山谷、林緣,偶爾聽到「ㄅㄨ-ㄅㄨ,ㄅㄨ-ㄅㄨ」非常特別的聲音。另有一種夏候鳥叫作「鷹鵑」。不論白天或是夜晚,老是躲在高大樹林的邊緣,「誰找我-誰找我-誰找我-」音調愈來愈高,一直重覆不斷。音源總是出自若即若離的樹林裡;出自心靈尚無法到達的遠方。
杜鵑是中國文學中的名鳥。傳說古代有命運坎坷的蜀王名叫「杜望」,死後家鄉出現了一種胸前一塊血紅又愛啼叫的鳥,叫作「杜鵑」,人人都相信那是杜望變化成一隻鳥,用淒厲的啼聲,訴說他悲慘的命運。「杜鵑」,也叫作「子規」。「杜鵑泣血」、「子規啼夜」、「千山響杜鵑」,在中國提到杜鵑鳥,多半著重牠們的聲音,好像隱含著滿腔哀怨的心事。
杜鵑科鳥類多半有「托卵寄養」的惡習。從前編書的時候,曾經找了許多有關「杜鵑鳥」的資料,對於「杜鵑鳥」的生態習性,感到不可思議,世間無奇不有,但是竟然有這種投機取巧,延續生存的方式。所謂「托卵」就是這種鳥兒不築巢也不孵卵,找到一個倒楣鬼的鳥巢,偷偷的將自己的蛋下在別人的巢裡,好讓別種鳥兒當保姆幫牠孵蛋,甚至餵養小鳥以至成長。杜鵑鳥多半相中體型小的鶯亞科鳥類。鷦鶯小鳥體型大約只有筒鳥的1/4,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窩裡會多出一枚巨型的蛋?筒鳥的卵孵化期較短,先破殼的小筒鳥,天生就是一個壞胚子。眼睛還沒有睜開,就會將旁邊其他的蛋拱出巢外。如果巢中還有宿主先孵化的雛鳥,小筒鳥也會毫不留情的用利嘴咬死,再踢出巢外。最後,巢中當然只剩一隻筒鳥巨嬰,需索無度的騙取保姆的愛心。小杜鵑長大了,鳥巢根本容不下巨大的身軀,只好站在屋頂上,可憐嬌小的鷦鶯,站在巨嬰的身上,忙著將食物送進那一張貪得無厭的大嘴巴。
筒鳥既然是夏候鳥數量也不少,在山區河谷或樹林邊緣都可以常常聽到筒鳥的叫聲,顯然也會在台灣繁殖。然而這種「托卵」的現象只見於電視頻道,在本地卻不常聽聞。反倒是山上的老農注意到這種奇怪的現象,老農相信筒鳥具有法力會施咒語,讓小鷦鶯甘心為牠們代勞育雛。

火冠戴菊鳥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

火冠戴菊鳥
在合歡山松雪樓的馭坎上,一具具攝影長鏡頭對準著冷杉的尖端。想要拍攝火冠戴菊鳥,非得用這種守株待兔的方法不可。平時這種頭頂上戴著火焰的美麗小鳥,隱密的冷杉林底層覓食,牠的動作活潑靈巧,像個好動的小精靈,根本無法對焦攝影。
從圖鑑上知道,這種野鳥在頭上黑色的羽毛中,有一抹菊色像火焰一樣的羽毛。雄鳥頭上橙紅色,比較像火焰;雌鳥則像是頂著一片黃菊花瓣一樣。可是現場觀察,常常只見頭頂一片黑色,不見火焰也沒有菊花;有時候偏偏又可以看見戴著鮮紅的火冠。隱隱現現之間,是否帶有什麼情緒上的表徵?頭型和羽毛結構產生什麼樣的變化,能夠令致神秘的火光忽隱幽明。
冷杉的樹型就像聖誕樹一樣呈三角錐型,小鳥沿著樹枝一層一層攀緣而上,最後終於登上冷杉尖端的頂芽上。這時候好動的小東西會突然停了下來,好像費力的登上頂峰後稍事休息,又好像看到許多攝影的人,感到有些迷惑。這時候,快門聲音此起彼落,大約只有十幾秒的攝影時間,頂著火冠的小鳥又消失在附近的冷杉林裡。
冷杉是台灣分布最高的喬木,海拔三千公尺以上的高山上還可以成樹成林。火冠戴菊鳥雖不是台灣棲息分布最高的野鳥,可是曾在奇萊山屋附近的冷杉林裡,見過火冠戴菊鳥的蹤影。

朱雀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

朱雀雄鳥
鋒面又要來了,氣象報導台灣中部以北將要變天。我們估計,南投山區還會有幾天好天氣的光景,賭著,就和發哥、福哥上山去尋鳥拍照了。合歡山上雖然沒有下雨,可是氣溫陡降,到處飄盪著灰濛濛的嵐氣。這樣的天候,原不適合拍照,所幸遊客也相對的稀少。若是尋鳥沒有收獲,也可以偷得半日清閒。我沒有忘記,野鳥攝影對我一向只是休閒。久違了奇萊,老友來看你了。
登山口附近的兩叢植物,似乎永遠不曾長出樹葉。在霧中,老枝縱橫交錯,看起來格外感覺淒涼。寒天凍地中,一隻朱雀縮著身棲在枯枝上,更增加了悽惻的氣氛。
朱雀的雄鳥全身酒紅色,頭上略有一些冠羽。雌鳥全身土黃棕色,有縱斑。樸拙的裝扮大約也是為了「brow to hide her」這樣偉大的理由吧。棲地附近是登山口,登山者入山前;出山後難免都要大吃一頓,吃剩的就倒在地上或陰溝裡,還要美其名的說:「回饋大自然」。附近的金翼白眉、朱雀、灰鷽….,都是直接的受益者,當然也被美其名為登山口的清道夫。泡麵、米飯、包骨…,遍地都是吃不完的垃圾。有人甚至餵養出心得來了,認為所有垃圾當中,玉米的胚芽是朱雀的最愛,只要用吃剩的玉米心,就可以鳥兒呼來揮去。這裡的野鳥就像是人類的家禽一樣,一隻隻被餵養得肥嘟嘟的。朱雀飽食以後,飛到附近枯枝上小憩一下又供人拍照。
當我們看到一些動人的圖像,一幀幀銘為什麼嗷嗷待哺、什麼孤雛、什麼還巢….之類的作品,或許片刻會觸動一些內心深處的感動。如果我們深究在那個「黃金比例」的框架裡外、前後或因果,常常會發現影像表達和傳播的真諦在那裡?究竟所為何來?

2007/04/04

鳳頭蒼鷹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

鳳頭蒼鷹

白毛山林道上尋找藍腹鷴沒有收獲,收拾好了準備打道回府。在轉彎地方的一棵大枯木上赫然發現一隻大鳥佇立在橫枝條上,當然是猛禽。
「應該是鳳頭蒼鷹吧!」我見獵心喜趕緊停車,將已經妥當歸位的所有攝影裝備一一取出,再亦步亦趨,躡手躡腳的移動到可以拍攝取景的地方。我並未抱著多大的希望,因為猛禽的眼光尖銳,想必早已看見有意圖不軌的人。鳳頭蒼鷹和我距離約三十米,中央隔著深谷。牠衡量人鳥之間的局勢,有恃無恐背對著我,只不時側著頭留意我的一舉一動。對野鳥生態攝影而言,此時光線、環境、角度、距離和運氣,配合成絕佳的、不可多得的機會。林道上鳥不干人;人不犯鳥,讓我好整以暇的對焦、測光、取景拍照。並且有機會欣賞這隻大鳥的神情動作和肢體語言。忽然牠縱身向山谷一邊的樹林飛去,張開利爪在岩石下攫住了什麼,然後沿著山谷,側身穿越樹林間的蔓藤枝條,無聲無息消失在密林裡。
鳳頭蒼鷹是中等身材的猛禽,平時深藏不露,行跡隱密,在中、低海拔的樹林裡穿梭生活。飛行時,無聲、迅速、敏捷、準確,以林下的蛇、鼠、蜥蜴或其他小鳥為食。都會區的植物園或郊小公園裡,也曾傳出有鳳頭蒼鷹築巢的消息。可見牠們適應力極強,和人類總是保持若即若離的關係,難怪可以成為台灣特有亞種鳥類。

2007/04/01

山鶺鴒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



中部某個植物園裡,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,有人發現了一對山鶺鴒在園區裡出沒。莫不是因為稀有、罕見,山鶺鴒馬上成為拍攝的明星鳥種。攝鳥人三句不離:「有沒有去拍攝山鶺鴒?」那兩隻可憐的小鳥,在長鏡頭的焦點下成為眾矢之的,即使羽毛有完美的保護色仍然無所遁形;隱身在陰暗的樹林下還是欲蓋彌彰。
圖鑑上,山鶺鴒屬於過境、稀有的鳥類。若非這些攝影者搶拍曝光,我還真是聞所未聞呢。心裡確實也想去植物園裡看個究竟,但是又有些自命清高的矜持,不願意和他人一般「見識」。我在野鳥攝影的心理歷程當中,比別人多了一道障礙,不但要克服「要不要去?」,還要想辦法避人耳目「偷偷的去」。相信所有以「清高」自命的人,一定也是人同此心吧。人性終歸也是我們談論自然必需考量的因素之一。


我在家鄉公園裡拍攝白鶺鴒的時候,卻意外的發現樹林下枯葉堆裡有些微的動靜,待走近想要看清楚,原來是一隻小型又有保護色的小鳥,再仔細一看,竟然就是一隻山鶺鴒。牠先飛到樹枝上防衛,再飛進密林裡。在我離開樹林,牠又飛到地面,隱藏在枯葉中。我觀察了許久;嚐試了多次,終於可以掌握山鶺鴒的慣性,拿捏出一個適當的攝影距離。不論清高也好;下流也罷,拍照只有1/125秒的眨眼間就決定了。

山鶺鴒不像其他鶺鴒科野鳥一樣「飛鳴行搖」,不但安靜無聲,羽毛花紋讓牠們在一個普通公園的樹林下,看起來幾乎是隱形的。所謂「稀有」應該是我們大目粗心,視而不見所致。

小彎嘴畫眉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


畫眉科野鳥可以說是最具台灣代表性的鳥類了,因為牠們的翅膀圓短,不善於長途飛行,受限於地理環境阻隔,多半成為台灣特有種或特有亞種。而小彎嘴畫眉則是野外比較常見的畫眉鳥,通常五至六隻成群,在低海拔或平地、海邊,隱密的灌木叢裡跳躍穿梭。當我們看到了一隻飛出草叢,可以期待另一隻、又一隻,….,一小群小彎嘴畫眉,用靈活的跳躍加上笨拙的飛行姿勢,沿著同樣的路線移動前進,一下子就沒入矮灌叢裡。平常只聞其聲;不見其影,想要攝影拍照,怎奈光線和速度都不支援。
在一處廢棄的公園裡有紫茉莉花架,12月的季節還盛開著艷紅色花朵。用花叢來當作攝鳥的背景,真是再好不過了。可是要如何讓野鳥登上彩色的舞台呢?我佈置好了偽裝的設備,在花叢前面插了一根樹枝,然後播放錄製好的鳥聲音響。不一會兒,好奇的小彎嘴畫眉,一隻接著一隻跳上樹枝,好像在攝影棚裡工作一樣,得來全不費功夫。
小彎嘴畫眉曚著黑色眼罩,略帶著邪惡的眼神;頂著一口大而不當的彎嘴,拖著像長裙一般的尾巴,體態?瑣動作滑稽,有點像是搞笑的笨賊一樣,還「咕嘰--咕嘰--」的和機器音響相互唱和。有人對於播放鳥音拍攝野鳥的方式不以為然,他們持以反對的理由既幼稚又可笑。吳敬梓筆下對讀書人有一段刻骨的描述:「….讀了一輩子聖賢書,到現在還找不到一個題目…..。」對環境保護有潔癖的人,總少不了要有一個題目好反對吧!

綠畫眉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▁


有一年在三峽作野鳥調查的時候,同伴柯老師看到了一種奇怪的鳥。「像綠繡眼一樣,但是頭上尖尖的;像冠羽畫眉,但是羽毛綠色的。」柯老師一面形容牠的外形顏色,我面用鉛筆速寫看看。兩個別人口中的「專家」卻面面相覷,怎麼也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樣的鳥?我們好幾次安排「特搜」的調查行程,想要一探究竟,但彼此都心照不宣不太想談論,因為認不出這種鳥兒只會自暴其短而已。我們賞鳥,辨識野鳥的功力,實在有待琢磨。難怪,每當有人稱我們是「專家」的時候,柯老師和我都會面露羞赧,感到全身不自在。
這種鳥兒叫作「綠畫眉」,是中海拔山區常見的野鳥。體型、羽色、動作都像極了綠繡眼,只是頂上有冠羽,好像戴了一頂尖尖的帽子一樣,當然外型更像是同屬畫眉科的「冠羽畫眉」。畫眉科野鳥以歌聲婉轉嘹亮贏得「鳴禽」的雅號,善鳴也為這個種類的鳥兒帶來牢獄之災。公園、鳥店裡,罩著黑布的鳥籠裡,多半是金嗓子的畫眉科鳥類。所幸,綠畫眉不具備同種鳥類的優點,羽毛顏色也不十分亮麗,隱身在中海拔樹林裡,連「專家」都感到撲朔迷離了。